【SJ】また今日と同じ明日が来る
是个be。
收录于合志《にじ》。
文体文风有点迷(。
那么正文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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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您好,我能坐在这儿吗?」松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之前轻声问了一句。
「您好。」坐在长椅另一头的人颔首,「本就是公共场所,你请便。」
非常像是他会做出的回答,松本低头笑了,「今天天气真好。」
对方点头回应,松本倒也不觉得尴尬,掏出笔记本来开始敲字。
「您是在?」这次是樱井先发话了,「如果方便告诉我的话。」
「我是作家,」松本把电脑屏幕向他的方向稍稍偏转了一下,「对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,我会不习惯的。」
确实是会不习惯,松本想起樱井曾经揪着他的耳朵朝他喊「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就搞不懂.」的日子,这个人终于从叛逆尖锐的少年成长为这种温柔圆滑的大人模样。松本有时会想,自己又变了多少呢?
把这个人当作港湾这一想法倒是从未变过,甚至愈演愈烈,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想向他的寻求慰藉。
「作家吗?真厉害。」樱井由衷地感叹,「写散文?」
「不,小说。你要听听这个故事吗?」
樱井着实觉得听别人未出版的小说内容不太好,但是对方好像很有兴致的样子,于是他点头应允了。
「这是从两个少年开始的故事。」松本合上笔记本放回包里,专心致志给他讲故事。樱井看起来非常担心他的工作进度,松本只好安抚他说,「没事,截稿日还有很久,我是真的想找人说说这个故事。」
好吧,樱井妥协了,稍稍向松本的方向转了下身体以示自己洗耳恭听。
「遇见他的时候我还是个初中生……啊,我是说小说里的“我”。
那时的他真是闪闪发亮啊。他是优秀毕业生,回到我们学校做演讲,头发染成金黄,带着耳环,我刚进礼堂还以为有小混混进来闹事。结果他一开口一嘴的心灵鸡汤,跟教头先生说的别无二致。
可当时的我就是听进去了。他说人生是一条单行道,没有回头路可以走,你在此时此刻做出了选择,就已经与别的可能性挥别,唯有坚信脚下的路,才不至于跌倒;他说吾生即吾义,光靠言语不能提现一个人的品格,需要用行动,用一生的奋斗来彰显我们的本质,来挖掘我们存在于世的意义所在。
我坚信他的话直到今天。他在讲台上意气风发,明明还是个少年,却有着令人臣服的气宇。对于他的这份光芒我发了疯一样的着迷,我甚至不明白自己当初在想什么,可能什么都没想,但是身体自己动起来,跟在他后面跑出了礼堂,追上他,大脑却一片空白。我究竟问了他什么来着?我已经忘了,我只记得他揉了揉我的头发,叫我加油,说如果我真的想变得和他一样优秀,不如考去他的学校找他。
于是我就真的很认真地开始学习了——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,我想这不是因为我突然改邪归正,也不能说是他的魅力太大,真正作祟的只是年轻时的一腔热血。听了他一席话之后我为这份过剩的精力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,仅此而已。我非常感谢他,如果不是他,我可能就把那些时间花在游戏中心了,是他将我引上了正道。
我顺利地考上了他所在的学校,此时他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了。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笑的直不起腰,扶着我的肩膀哎呦哎呦地说笑得肚子疼。“你还真来了。”他擦着眼泪对我说。
我有点生气,觉得自己被耍了,不是你叫我来的吗?然后他一本正经地和我握了握手,“这就没办法了,我必须对你负责,你就跟着我混吧。”他礼节性地抱了抱我,轻轻按住我的后脑勺让我靠在他的颈侧——那时他还比我高一点。他耳后有柑橘的清香气息。我突然又不生气了,改天买了和他一样的香水。」
松本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,他看着樱井的眉眼仿佛出了神。樱井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等待自己的评价,「你还真是……我是说这个主人公,真是脾气好。」
松本缓过神来,低头笑了,「脾气不好,很不好,是喜欢那个学长,一见钟情,从礼堂里看到的第一眼就。而且讲不出理由,一见钟情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。」
樱井愣了一愣,「哦、喜欢。嗯……」
「忘了说了,这是个描写同性爱情的故事,你不介意吧。」松本有点紧张地看着他。
「不介意不介意,」樱井摸了摸自己的膝盖,「喜欢什么样的人是每个人的自由。你继续。」
「他在学校是很忙的。高年级课业重,他还有一堆学生工作要做,每天要在学校留到六七点。我偶然发现我们两家离得很近,于是就非要等他一起回家,他赶我赶不走,也就随我去了。
我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找理由,我说怕他天黑之后一个人回家寂寞,他又一次笑得直不起腰——他总是在笑我。但是好在他没有拆穿我,很认真地跟我道谢,说谢谢你陪我。其实他哪里会寂寞,他从来都是这么过来的,寂寞的是我。
总之从此我放学后就去找他了,也不去参加社团。
他那个时候劝我,“你别老跟着我,你也去参加点自己的活动。你看你长得这么瘦小,像个虫子一样,风一吹就能飞走,你去运动运动啊。”
但是我说没关系,“只要我跟你呆在一起,风就不会把我吹走。”
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。
我又问他,“你会抓住我的,对吧?”
“对对对,”他苦笑着点头,“我不抓着你你要怎么办。你这人看着机灵,结果是傻的。”
于是他换个说法,问我“你不是想和我一样优秀吗?”他说自己优秀的时候有点害羞,尴尬地抿了下嘴,我当时脑子里蹦出来的词竟然是可爱,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。
他说:“我高一的时候也参加了很多社团活动,足球社和新闻社之类。你要不也去报一个?正好放学可以等我。”
我没同意,你猜我怎么说的?」
这个问题突如其来,樱井一时没反应过来,答得手忙脚乱,「不喜欢运动?」
松本笑着摇头,「当时的我非常直率,我告诉他“我现在不想变得优秀了,我只是想尽量能够看到你而已。”我实在太胆大,把他吓了一跳,他又开始尴尬了,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。
我也好不到哪里去,话说出口我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,所以我背着书包就逃了,把他扔在学生会办公室里。很好笑吧,明明是去告诉他从今以后我决定每天都等他,结果却扔下他逃跑了。
第二天我还是去找他了,他看到我也没有说什么,只是低着头继续做事。我就坐到他对面写作业,碰到不会做的题就拿去问他,他倒不嫌我烦,停下手里的工作给我仔细讲解。
这样的结果就是他的工作进度被拖累,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,天完全黑了,我们还什么都没吃。他捏捏眉心叹一口气,“你这哪是陪我,你是增加我工作量。”
我其实很内疚,因为他看起来很累,但我不又不想放弃放学去找他这件事——我真的很喜欢他。所以我只好低着头不说话,结果是肚子出卖我,叫了一声。
他笑出声来,“真拿你没办法。”然后把我带到一间家庭餐厅,自说自话点了两份柠檬牛排,说是大推荐。我们太饿了,牛排也确实是好吃,三五分钟就被我们吃得精光。他吃相可真是不怎么样,狂野过头,我笑他他也不生气,还故意做得更夸张引我笑。我笑够了就觉得,这真是个温柔的人。」
樱井点头表示赞成,「他好像对你很好,也难怪你喜欢他。」
松本狂笑,「你真那么觉得?你这个人还真……然而事实是,他看起来嚣张,其实没法做出可能伤害别人的事情。他是对我好,他对谁都好,我最讨厌他这一点。
他实在是温柔,我常常陷入莫非他也喜欢我的幻想中。大部分时间我还能憋住,但是第二年的春天,花粉症伴着头痛和失眠,我在某个周六的凌晨低落到极致,不由自主给他打了个电话。
当时是凌晨四点半左右,电话响了五声他才接起来,问是谁啊,听声音显然是生气了。我刚攒起来的勇气跑得一干二净,小声答了句是我,也没报名字。他听出了我的声音,大概是我咳得嘶哑外加带着鼻音,听起来太过可怜,他忍住了没朝我发脾气,泄气地说了句“搞什么原来是你啊。”
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,就和他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,翔さん我下周要考试了,什么都不会,你给我讲讲题好不好?翔さん我昨天理房间发现一堆小时候的玩具,改天带到你家来给你弟弟玩。翔さん我们班有个女孩子喜欢你,叫我帮忙约你说是要表白,我说不行不行他很忙的。翔さん你在听吗?
他快要睡着了,敷衍地应着我,我说什么他都说嗯。绝佳的时机,于是我给他表白,“翔さん,我喜欢你。”努力说得像明天会下雨一样平常。
“嗯,”他异常清晰地回应了一句,“我知道哦。”
“知道什么?”我凉了指尖,我本以为他睡着了。
“知道你喜欢我。”
我紧张到手抖,迅速挂了电话。
过了十秒他就打了过来,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哭笑不得,“我说你啊……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竟然还敢先挂电话。再说是你表的白你逃什么。”
我什么都说不出,听电波把我们俩的呼吸声交换到对方那里,心想这下搞砸了。
“你就不问问我意见吗?”
“啊?”
“啊什么啊……”他又叹了口气,“笨蛋,明天来我家。把作业和给我弟的玩具带过来。”
原来我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所以你是答应了吗?”我突然胆子又大起来。
“不然我叫你来干什么。好了现在你快点睡觉,有什么事明天再说。”
“什么意思?你也喜欢我?”
“……不然这个点敢打电话给我早被我杀了。你还睡不睡了?”
我在电波这边兴奋得手舞足蹈,他等了两秒没听到我回话,以为我睡着了,就挂了电话。
我高兴得像是过节。
我太过兴奋,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。早春的六点天才蒙蒙亮,房间里还是昏暗的,但我再等不下去了。
我有条樱花图样的牛仔裤,现在看来可能很过时,但就当时的眼光看还是很潮的,这是我最好看的一条裤子了。我穿着这条裤子出了门,街上还没什么人,非常安静,可以听到鸟鸣,空气潮湿,有股青草的味道。
朝阳和夕阳类似,金红相映。从我家到他家的路上有一段种满了樱花树,当时正值花期,浅金色的晨光斜照着樱花,金色和粉色从我的头顶延伸到远方。真好看啊,我想,心情雀跃,几乎是跑着来到了他家,想见他的心情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膨胀到发疯。
站到他家门口时我才意识到现在还太早了,他家静悄悄的,好像谁都没起来。我不想吵醒他的家人,就从他的窗户翻进去,这扇窗我翻过很多次,已经很熟练了。
他正睡着,睡裤被他蹬掉一半,可怜兮兮地半挂在床边。我凑近了看他,看他平日里犀利睿智的双眸此时安静地阖着,看他英挺的鼻梁和饱满的鼻头,看他嘴唇有些干裂。我无声地笑出来,觉得他真好看。
大概是我的视线太过热烈,过一会儿他醒了,眼皮掀了掀,看到是我又马上合上,几乎要投降一样笑了出来,含含糊糊地骂我,“怎么又是你啊你这小子。你睡没睡觉?”
“睡了。”我回答他,然后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。
他闭着眼往床的里侧滚了半圈,“这么早起来干什么,再睡会儿。”
我爬到他身侧,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,再小心翼翼钻到他胸口。
他很自然地把手搁在了我的腰上。
我心里大肆办了场花火大会,鞭炮齐鸣,一万个我在跳舞庆祝。
然后我在他怀里睡了这辈子最安稳的一觉。」
松本又停了下来,樱井低着头不置可否,松本瞥了他一眼,「到这里为止给点意见?」
「故事很好啊,」樱井皱了皱鼻子,「很可爱。但是总觉得有点平淡,这就是个普通的恋爱故事吗?」
「平淡而长久的感情就是我最想写的东西了。」松本望进他的眼睛。
樱井并没有看他,只是盯着自己摊开的左掌。
松本跟着看过去,这真是一双漂亮的手,「我们和普通的情侣一样,一起做过很多事,分享了很多回忆。但我们也会吵架,吵得最凶的时候整整半年都没有和对方说话。」
樱井皱了下眉头,把手掌翻过来握成拳,「但是最后和好了,不是么?」
「被你猜到了。」松本朝他咧了咧嘴,「你很厉害啊。」
樱井扯出一个笑,示意他继续。
「我们在一起了,没有特意去告诉谁也没有特意躲着谁,我们的生活甚至没有什么大的改变——一起上学放学,周末去他家里做作业,偶尔出去看电影,这些本来就已成了惯例。
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在肢体接触。我们的初吻就发生在这个……我是说家附近的一个公园。
公园里有棵很老的樱花树,有一次我想逗他,就跑到那棵樱花树下面问它,“桜ちゃん你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我,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。”然后和那棵树僵持一会儿,得意洋洋地抱着树转过头来看他,“我和桜ちゃん两情相悦,我要和桜ちゃん在一起了。”
他哭笑不得,但还是陪我玩,装作吃醋的样子来扯我,“不行你只能和我在一起,你说过喜欢我的。”
“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桜ちゃん,怎么办?”
“你问问它,如果它亲口说喜欢你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。”
于是我轻轻按住他的肩膀,让他背靠在树干上——此时我已经比他高一点了,我用额头抵住他的,勾着他的脖子看这张我看多久都不会腻的脸。
“喜欢。”他直直望进我的眼睛里,没等我开口就抢先回答。
我垂下睫毛,脸上火烧火燎,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。
他扶住我的肩膀,手轻轻颤抖,出了手汗,潮气透过单薄的T恤传到我的肩头。他很轻很慢地靠过来,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吻我。我很紧张,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角,于是他安抚地揉揉了我的肩,温柔地尝试侵入我的口腔。
我顺从地张开嘴,我们开始缠绵追逐,两个人吻技都很生涩,他好歹会换气,鼻息喷在我的脸侧,而我只能在他的味道里沉溺,慢慢缺氧,被他吻得满脸通红却还不舍得推开他。
这个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,一吻终了他抱住有些脱力的我,轻抚我后颈短短的发尾,“まっちゃん,你要记住,虽然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,你还是要长大,然后站在我的身边,这样才能和我一起走到很远的地方去。”
“我知道,”我用力地回抱他,我们柑橘调的香水味混在一起,清冽甘甜,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“不是让我失望,”他笑了,尖尖的下巴戳在我的肩头,“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的,是为了让我放心。”」
「然后呢,」樱井这次主动插了嘴,「你让他放心了吗?」
松本没有正面回答他,「我尽力了,我不知道我做得够不够好,但是我努力学会长大了。」
「……我觉得你一定做得很棒。」
「先生,」松本笑出声来,「作者是我,接下来的故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呢。」
「噢是的,」樱井搓了搓鼻子,「是我失礼了,请继续。」
「我做的不好,我太急于求成了。我只顾向前跑,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,结果惹他生气了。
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对我发脾气,他平时总对我笑,我认识他五年了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有多可怕。
我还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。他气冲冲地给我削苹果,削得乱七八糟还差点割到手,整个苹果削完只剩小半个了,他看了两眼,恼羞成怒地把这小半个苹果和水果刀都摔到垃圾桶里,然后站起来开始骂我。
“我让你长大是什么意思?我是叫你变得坚强一点,懂事一点,别只知道跟着我跑。我是让你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,要能在十年后不对自己有愧。你去给我干什么?你半夜到工地去打工,还把自己搞得这副样子。就你这个排骨小身板你还想做体力活,真是胆子大了啊你。”
偏偏那时的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,人都倒下了还在病床上梗着脖子回嘴,“我有我的方式,你不要看不起体力活,我不赚钱怎么给你买生日礼物。”
“谁他妈要你值夜班给我买生日礼物,”他揉乱了一头黄毛,简直气的要跳起来,“问题不在体力活,问题是你根本就不会找你自己的路,你就是长不大。”
我翻过身,面朝墙壁不理他,他在我身后凶神恶煞,“你别压着输液管,听见没有。”然后过来小心翼翼地帮我把输液管理顺,放到一边。
我感觉他在床边坐了下来,但是他什么都没做,只是这么坐着。我不敢动,僵成一尊雕像,过劳的症状还在,偏偏尴尬又持续了太久,我昏昏欲睡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从浅眠里惊醒,迷迷糊糊间听到他的自白,“是我不好,我应该把话说清楚的。”
他的道歉让我惊心动魄,就算是我也明白他其实什么都没做错。
我转过身去,看到他一本正经地沮丧着,宽大的手掌支着自己的额头,黄发的刘海散在他的手背上,眉头堆起一座小丘,“没有好好看牢你也是我的错,你晚上不接电话我以为是你这几天睡得早,我……”
我实在不想看到这样垂头丧气的他,只好轻轻扯他的衣角,“翔さん,”
他转过头来看我,把我的手握在手心,眉间还散落着懊悔,“怎么了,哪里不舒服?”
我回握住他的手,想要道歉却不知道怎么说,最终说出口的竟是要求:“你别生我气了。”
他点头,“不生你气。”
“你也别生自己气了,是我不好。”
他无奈,“你现在知道是你不好了?”
我把被子拉过头顶闷着不说话,他终于破功,笑着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,“知道了知道了,这件事翻篇了行了吧。”」
樱井露出一丝笑意,「这么快就和好了?不愧是年轻人,这也太不记仇了。」
松本跟着他一起笑,「大概是太喜欢了。我也好他也好,我们都知道为了彼此之间的爱和关心而蜇痛对方是太愚蠢的做法,就凭这一点我们就比大多数的年轻人强。」
「是是是,」樱井笑得眼角起纹,「相恋不易,实在不该浪费。」他盯着不远处的樱花树出神,拳头握紧又松开,笑意满积的眼底星光闪烁。
松本没有抬眼看他,松本也正忙着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之中。
「我成绩一直不好不坏,就算有他教我,我也没法一朝变得像他那样优秀,无论怎么努力我总考不上他那所大学,最后去了另一所。
我们的学校离得不远,虽然不能再早晚黏在一起,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到底是多了出来,他会来我学校的图书馆督促我学习,我也偶尔会去他那里看他踢球;我们还一起去打工,只为了能多点一起呆着的时间——虽然家里的补贴够用,打工的钱也不知道该用来干些什么。
于是他有天和我说:“まっちゃん,我们去旅游吧,用我们自己赚的这些。”
这个提议令我手心发热,我想起樱花树下他对我说的“一起走到远方”。我知道在这个年纪说远方还太早,但也没人说过不能从旅游开始是吧。」
松本说这句话旨在逗笑他唯一的听众,而那边毫无反应,松本偏过头看了一眼,樱井脸色不太好看。
「……您认识我吗?」松本声音有些抖。
「不。……我没事,还请继续。」樱井一惊,下一秒就恢复了常态。
松本凝视他面无表情的侧脸,最终还是转过身叹了口气。也是,如果他成了这样还有记忆,那早就应该表现出来了。
「我们去了箱根。东京周边其实早就玩遍了,着实没什么新鲜的——没办法,他犟得很,只用我们自己挣来的钱去不了太远的地方。不过也不要紧,我们本也不是为了想去哪里而旅游,我们只是想一起做些什么。
我们玩得很开心。他怕高,坐在缆车上根本不敢往下看,在大涌谷吃黑鸡蛋的时候还在向我抱怨说就没有别的交通方式吗;可惜去芦ノ湖的时候正下雨,连个富士山的轮廓都望不见。
他很喜欢火山湖沿岸的那些小店,买了点寄木细工的小礼物说是回去带给家人。店主婆婆笑着问我你不买些吗,我本想说不用了,结果看他拿了给妹妹的簪子又要买给弟弟的机关盒,心想我不能输给他,买了一堆钥匙扣和纸巾盒。
那个年纪就是这样,在根本无所谓的地方有着莫名其妙的好胜心,我们坐在家庭温泉旅馆旧得发黄的榻榻米上看着这一堆工艺品发愁,且不说怎么把它们收拾进行李里成了问题,回来一算账我们才发现,买完礼物剩下的钱只够我们坐大巴回去的了。
这场旅行本应是完美的,如果归程的大巴没有遭遇事故——」
「事故……」樱井的声音有些颤抖,「你说你想写平淡而长久的——」
松本低下头看樱井的手,从他洁白整齐的袖口里探出一条疤痕,蜿蜒进他的手臂。松本凝视着樱井抿紧的嘴角,低声解释,「我们获救了,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车祸,所有人都获救了。」
对面的男人不置可否,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,低声嗯了一下。
松本搓了搓自己的脸,「我们没事,真的。我们很幸运,司机远远地判断出山体滑坡,我们避开了悲剧的发生,顶多只是在急刹的过程中不小心擦伤。他第一时间侧过身护住了我,我完全幸免于难,倒是他不小心撞伤了手背。
我们被困了四五个小时,司机把车熄了火,车厢里又闷又热,他拉着我下车,坐到车边的阴影里去。
“まっちゃん,没事的。我说过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。”他一直这么安慰我,比平时啰嗦了三倍。我怀疑他有些紧张,所以没有拆穿他,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答应着。
我们并肩看夕景,残阳被山体遮掉五分之三个的时候,路终于通了。他肩膀松下来,回程的路上靠着我睡着了。
我趁着他熟睡,把他的手仔细拿捏。他的手真的很好看,骨节分明,有几颗茧,散落在捏笔的地方——到底是个读书人。
刚才为了护住我,他手背狠狠撞在了前座背后的扶手上,此时已经起了瘀青,我轻轻按了按,他被痛醒,含含糊糊地骂我两句,又睡死过去。
我撩开他的额发,听他清浅的呼吸在我耳边潮起潮落,突然觉得这大巴永远到不了东京也没关系。」
樱井十指交握,屏息凝神静静地听着,久久等不到下文,忍不住问,「然后呢?」
「没有然后,」松本绷直了颈背,深深吸气,「回到东京之后就是过日子,没有故事了。」
「过日子?」
松本低下头,凝视着自己的手心。他的背脊微微颤抖,整个人在风里单薄成一片纸,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重新开口:
「是的,他们作了千万种担忧,而世界对他们温柔以待。没有人反对,没有人质疑,他们自然而然地一直在一起,一直到老,一直到死。他们去过很远的地方,见过很多的人,但永远站在抬起手就能十指相扣的身侧,从未离开彼此。」
身侧没有应答,松本去找他的手,座椅的另一半只剩半片残叶,连余温都没有一丝一毫。
好像那人从没来过。
黄昏已至。
风铃响起的时候二宫从柜台后抬了下眼,松本一边擦桌子一边说欢迎光临,二宫再低头时屏幕上GAME OVER的字样已经在闪动了。
叹了口气,咖啡店小老板放下手里的游戏机迎上去,「你来了。给他弄杯拿铁。」后面这句是对松本说的。
「嗯,过来看看。他今天说什么了吗?」樱井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位置,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管。他手臂鼓胀,一看就是经常去健身房的样子,肌肉上蜿蜒着一条难看的疤。
二宫盯着那条疤痕出神,脑子里还是樱井躺在病床上那手脚细弱的样子。
「他有没有说什么?」樱井又问了一次。
二宫回过神来,搓了搓鼻子低声说,「……有,说又在公园碰到了翔ちゃん,呃——的灵魂,于是就又给你说了次你们的故事,你果然还是不记得,看来是变成了地缚灵——就说了这些。」
樱井面色如常地耸了耸肩,「还是老样子。」
樱井从口袋里摸出烟盒,抖出一根烟来叼在唇上,询问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。二宫摆摆手,「抽多了打游戏手抖。你也克制下吧,抽这么凶女朋友不管?」
「这两天不抽以后更没得抽了……」
「什么意思?」
「没什么。」樱井摆摆手,「先说他的事,他最近去医师那儿看过吗?」
「上周刚去了,」二宫点头,「医生说情况稳定。我也觉得他最近挺稳定的,不提到你的时候就——就像个正常人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樱井想笑,努力了一下还是放弃,缓了嘴角的力道,「PTSD也是没有办法的事,认不出还是别强认了。」
松本擦完了桌子,给樱井端来一杯热拿铁。樱井看着他眼睛说谢谢,松本微微一躬身,又钻到吧台后面去了,根本没意识到他们在谈论自己。
二宫叹口气,「他不是完全认不出你,在你们一直去的那个公园不是就能认出那是你吗?还是有希望——」
「二宮さん,」樱井打断他,「他认为我死了。」
二宫无法否认,他始终在尝试向松本解释樱井还活着这件事,尝试了快有八年也没有成功。
二宫是在八年前来东京的,受松本父母所托——松本遭遇了车祸,他们俩常年在海外无法脱身,就委托松本表哥的他来照顾一下。
来了之后才发现松本除了手臂骨折以外也没什么伤,只是精神很不好。
松本每天都会去看一个叫樱井的人,二宫跟他去过一次,那人躺在ICU,身上插满了管子,脸色灰白,身上没一处是好的,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看他,看他的生命在仪器里跃动。他们都不懂仪器上的数值,但看医生的表情就能知道,他的状况大概不太好。
松本每次从ICU回来眼睛都是红的,二宫不敢问。你们怎么会出车祸,那个人怎么样了,你和他是什么关系,二宫一个也不敢问——
松本看上去实在太悲伤,二宫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亮。眼前的这个松本看上去摇摇欲坠,二宫怕自己成为那最后一根稻草。
樱井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那天二宫也跟着松本去了,病人身上的绷带拆了一点,安静地被摆在病床正中央,脸色还是灰白。
松本握住樱井的手,没得到半点回应。手是冷的,松本给他捂热,放开一会儿就又冷了,于是松本把他的手藏回被子里,眼泪开始不断线地掉。
「润……」二宫犹豫着出声,「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。」
「是因为我,」松本抽噎着,说不出完整的话,「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变成这样的。他挡在我身前抱住我。全是血,温的,流到我身上,他的血……」
二宫想安慰松本,走上去搂住他的肩,或许这样能让他好受些。但松本断断续续的倾诉又让他觉得,或许让他把积压着的这些悲伤发泄出来会更好。
「他不用保护我的,我已经长大了。」松本哭得缺氧,太阳穴突突跳着发疼,他只好用没受伤的手撑在樱井的病榻上,「他应该先保护好自己……如果我们坐电车——」
松本的晕厥毫无预兆,他像突然被抽空骨骼那样软倒下来,二宫没来得及接住他,只能看他瘫软在地板上。
「医生——」二宫慌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,面对着床上床下两个病号手足无措。
「身体没什么问题。可能是事故后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,体力支撑不住了。」医生如此解释,只道好好休息就好。
二宫看了眼松本哭得红肿的双眼,替他掖了掖被角。
真的只要休息就行了吗?
松本没睡太久,三天后就醒了,出奇的平静,再没提樱井半个字。
二宫看他冷静了下来,自然也不会主动向他提樱井,只是偶尔去樱井的病房拐个弯,确认一下表弟的救命恩人的情况。
樱井身上的伤慢慢好了,但是迅速地消瘦了下来,躺在病床上一日比一日憔悴,医生说能不能醒过来怕是要看运气了。二宫心里捏一把汗,权衡半天还是没告诉松本,怕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再一次崩溃。
樱井醒的那天正好是松本出院,二宫去护士台办手续时听说了这个消息,赶紧小跑回松本里,「润!你朋友醒了!」
松本垂下眼,嘴唇颤抖,二宫兴奋地抓起他的手腕,「你要不要去看看?」
松本从他手里挣脱开来,「我知道翔さん已经死了……你不用安慰我了。」
「你说什么?」二宫重新拾起他的手腕,强撑起一个笑容,「你不想去看看他吗?」
「兄さん,」松本眼角红成一片,「翔さん死了这件事我还是明白的。」
二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松本或许是在和他开玩笑,但泛红的眼眶又让他觉得松本是认真的。
二宫拍了拍表弟的肩没再强求,「不去就算了,我们回家。」
手下松本单薄的肩膀颤抖地像一片秋叶。
松本恍惚的状态让他放不下心来,左思右想隔周还是带他去找了心理医师。
结果不出二宫所料,是创伤性应激障碍。松本躺在催眠用的床上,泪痕没入鬓角,医师说让他好好睡一觉吧,他太害怕了。
二宫说好,然后去走廊里点燃了烟。
医师跟着他出来,「你可以让他不再接触这件事,那他和正常人不会有什么区别;当然让那位樱井先生和他见面也是一种选择,虽然我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让他痊愈。」
「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,」二宫透过烟雾看窗外的阴雨,「我会尊重当事人的意见。」
他找到樱井的时候对方正在做复健——樱井在病榻上躺了太久,手脚都有些无力,暂时只能靠轮椅移动。
二宫问了他们的关系,然后毫不意外地从樱井口中听到那句堂堂正正的「我和松本是恋人。」
樱井以这个身份平静地听完了他的叙述,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去见松本。
「没有保护好他是我的责任,」樱井低下头,「让他担心了也是我的责任,我会去的。」
「我没有那个意思……」二宫连忙解释,实在不好意思对一个羸弱的病人追究问责,「只是如果能帮忙见一下他的话——」。
樱井久久不作应答,然后轻声说了句什么。
二宫凑过去,看见他咬着唇,泪滴划过鼻梁,双手紧攥着轮椅的扶手,指尖发白:
「我想见他……我好想见他。」
而最终松本也没有认出樱井。
「您好,」他朝他礼貌地欠身,「是表哥的朋友吗?里面请。」
二宫推着轮椅目瞪口呆,「小润……你不认识他吗?」
「我应该认识吗?」松本小心翼翼地询问,「是我们小时候的玩伴?」
「……你还记得樱井吗?」
松本脸色立即冷了下来,「兄さん,翔さん已经——为什么现在要提他?」
二宫望向轮椅上那个微微颤抖的背影,樱井轻轻开口,「你好,我是你表哥的朋友,我姓鹰匠。」
松本点头,「你好,初次见面。」
二宫搓了把脸,觉得事情越发难办起来。
樱井完全康复后时常过来陪松本聊天,但松本每次都转眼就把他忘记,再见面又是拘谨的问好,看来是很难再把这张脸写进记忆里。
二宫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,索性长住东京,盘下一家咖啡店以维持两人的生计。
尽管每次都如初见,松本却总能很快对樱井放下心防。于是二宫忙着看店的时候,樱井也会带着松本出去走走。
事故过去两年之后,樱井完成了他的学业,也找了工作,可惜松本因为病情一直处于休学状态。
「二宮さん!」某天散步后樱井兴奋地牵着松本进来,「润他认出我了!」
「什么?!」二宫从吧台后面窜出来,「怎么回事?」
「路过我们以前经常去的一个公园的时候,虽然他好像认为我是他看到的幻觉……这多少是一个进步,总有一天他能认出我的!」
「等等,也就是说现在?」
「不……好像只有在那个公园才可以。离开那个地方他又开始喊我鹰匠先生,还问我刚才去哪了。」
二宫点头,这确实是个进步,他和樱井纷纷感到康复有望。
二宫和樱井改变了方针。樱井每天不再来咖啡店,而是由二宫把松本引到公园里,樱井下班后则等在公园和他见面。
「翔さん,」松本看到他便小跑着过来,「你是翔さん吗?」
樱井点点头,伸出手想要碰他却又退缩,最终选择了忠于自己的幻觉设定。
「你过得好吗?」松本在他身侧坐下来,兴奋地发抖,不敢正眼看他。
樱井踌躇半天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,结果刚等他想好就被松本抢了话头,「也是,你已经……也没有过的好与不好了。」
樱井一怔,松本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悲伤或是害怕地情绪,只是满足地微笑着,「但是能再次看到你,我真的很高兴。」
「唔……」樱井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。
「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?我听说鬼魂会忘记自己生前的记忆。」
「我……记得吧。」樱井犹豫着要怎么回答,不确定在这里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死会不会刺激到他。这里是公共场合,二宫又不在身边,他作为松本患病的原因没有自信能安抚好混乱的松本。
松本将他的犹豫理解为畏惧,笑着安抚他,「你放心,我不会喊人来除灵的,真的不会。不记得也没关系的,我可以告诉你。」
樱井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,他有点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松本口中会变成什么样。
「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中……」
这个故事一讲就是八年,初吻的樱花树下,松本乐此不疲地把他们的过去翻来覆去地咀嚼。
樱井难免还是会在被当作鬼魂的时候表现出动摇,松本便给自己杜撰了一个作家的身份,好方便他给樱井讲他们的事。他把公园里的樱井当作永不会疲倦的倾听者,与他分享他们曾经分享过的岁月。
他们的结局被修改为白头偕老,松本沉浸在这个版本的爱情里,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对于故事的描述一天比一天详细完整,除了结尾却没有一丝编造的成分。
松本花了八年去回忆他们相遇的那八年,这些回忆被他精雕细琢,终成一件艺术品。
而不可避免的,樱井却在这八年间失去了品鉴的耐心。
「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来和你们……和你说一声,」樱井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,「我以后不会来和他见面了。」
二宫点头,这一天来的比他想象中晚的多。
「我要结婚了。」樱井掩了掩嘴角,二宫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拦腰截断了那条丑陋的疤痕。
「恭喜。」二宫由衷地祝福他。
「我知道我应该等他的……」樱井是真的觉得愧疚,但此刻他说什么都像是解释,「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。」
「你做的已经很好了,」二宫摆手,「这也不是你的错,没必要在一个永远认不出自己的人身上浪费一生。你的选择是对的。更何况当初是你救了他的命,这些年又毫无怨言地来陪他,我们实在是应该感谢你。」
「二宫さん,别把我说的这么高尚。」樱井苦笑,「我的陪伴不是无偿的。我是在赌,赌他能不能认出我来。但我赌输了,或者说我赌累了……我也想过等他一辈子,但我没有这样的勇气。如果他在我的身边我们或许就足够勇敢站在全世界的对岸,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,我什么都做不到——」
二宫看樱井在桌子的另一侧兀自纠结。八年前他看过松本的痛苦,现在他又来看樱井的痛苦,八年时间他作为一个看客都有些累,何况樱井。
他从不问樱井还是不是爱着松本,答案他看在眼里。
每次与曾相互深爱的恋人见面,都要被当作灵魂对待,樱井的心情是如何从充满信心和希望,到迷茫绝望,再到麻木和同情,最后终于等不住,按下了正常生活的重启键——二宫知道,这是他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的。
樱井已经做得足够好了,也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。
樱井把白色的请柬放在桌面上推过来,「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……当然不来也是可以的。」
二宫站起身来,郑重其事地收下,然后向樱井深鞠一躬,「真的很感谢这十六年来你对松本润的照顾,这份恩情无以为报。……结婚式我们还是不去了。不来打扰你接下来的人生,请将这当作我们最起码的回报。」
樱井张了张嘴,最终什么都没说,他也站起来,向二宫鞠了一躬,「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奇怪,松本以后……就拜托你了。」
二宫拍了拍他的肩膀,转身到楼梯口喊去楼上打扫的表弟下来,「润,你下来送一送客人。」
「不用了,」樱井慌忙阻止二宫,「这样就好了……这样就好。」
他落荒而逃,走到一半的松本只能看到那个夺门而出的背影抹了一下眼角。
樱井结婚的那一天,松本一如既往地出门去了公园,回到咖啡馆的时候二宫问他,「今天碰到樱井了吗?」
「遇见了。」松本笑着回答,「他啊还是什么都不记得,但是只要我还记得,每天都能在那里遇见他,这就足够了。」
二宫眼神黯了黯,他明白,这样的日子对于松本来说,将永远都没有尽头了。
樱花飞舞的那八年竟就成了他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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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看到这里的你
#没捉虫直接扔上来了,应该是终稿没错。要是有奇怪的地方请跟我讲
#一开始设想S是真的没了的……后来。反正。嗯……
#你们知道我发be一般都会有点补偿的(也就一次),这次本来应该是有个甜饼的但我真没空写了,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吧。
#停更一段时间,大家相遇是缘么么扎